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婚禮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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婚禮

大婚如期而至。

應堇和阿芙都沒有什麽親朋好友,參加這場婚禮的便只有巫祁和瑤芳兩人。

瑤芳給阿芙換上新娘裝扮,蓋上紅蓋頭,阿芙調皮地將頭晃來晃去,頭上的鳳冠上垂下長長的流蘇,叮當作響。

“我和堇等下也像凡人一樣拜堂嗎?”阿芙好奇地問。

“當然不是,說是成親和婚禮,實際上應該叫結道大典。等下你們祝禱天地,互相結契,以後就是道侶了,也就是凡間所說的夫妻。”瑤芳笑著對阿芙解釋,“我夫君是凡人,所以我們當時成親走的是凡間那一套。”

阿芙似懂非懂,任由瑤芳扶著她往布置好的喜堂走去。

應堇今日也穿著紅色的喜服,發冠高高束起,劍眉星目很是好看。

他看著阿芙身穿嫁衣一步步走向自己,心中充滿了喜悅,情不自禁地向前兩步,從瑤芳手中接過了阿芙的手。

巫祁提著酒壺,仰頭灌下一大口美酒,嘲笑他:“你看你這沒出息的樣子。”

應堇笑了笑,並不在意,他掀開了阿芙的蓋頭,深情地凝望著他渴求許久的妻子。

五彩斑斕的海魚成群結隊地游弋在兩人身邊,發光的水母在海水中跳舞,共同祝福這一對新人。

“堇,你真好看。”阿芙仰頭看著應堇,伸手描繪他的眉眼。

應堇抓住她的手,偏頭輕輕一吻:“阿芙也很美,一直都很美。”

瑤芳取出一只金絲掐就的提籃置於空中,雙手靈活地掐訣,漫天的霞光自提籃中傾斜而出,灑滿了整個龍宮,西北海的海底世界一時間美輪美奐。

“這是娘娘送給你們的新婚賀禮,好了,快結契吧,以後有的是時間親熱。”瑤芳也笑著調侃他們。

應堇點點頭,右手食指劃過自己的眉心,鮮血溢出,蜿蜒成一道血色的符咒,他攬過阿芙,準備將自己的額頭與她的額頭相貼。

“共生咒?”巫祁皺眉,“你瘋了嗎……”

他話未說完,變故陡然橫生。

巨大的饕餮將龍宮頂部撞出一個大洞,直直沖著兩位新人而去,打斷了尚未完成的結契儀式。

應堇瞳孔震顫,摟著阿芙閃身避開了這一擊。

“饕餮!怎麽會!它不是被鎮壓在北海嗎,難道師弟他出事了?”瑤芳驚呼,當即祭出滄靈珠試圖阻擋饕餮的進攻。

巫祁將酒壺一摔,化出原形,上前與饕餮纏鬥。

“沒眼力勁的東西,人家成親你也要來搗亂,讓爺爺我教訓教訓你!”

瑤芳見巫祁願意幫忙,急急對應堇和阿芙道:“我要先去北海看看我師弟北海真君的情況,饕餮出逃,他或許是出事了!”

饕餮聽見她的話,鼻子裏噴出一股氣,陰陽怪氣地叫了一聲。

“仙子且去,這裏我來應付。”應堇將阿芙留在安全的角落裏,取出武器,上前同巫祁一起和饕餮對戰。

瑤芳走後,饕餮不知為何進攻更加猛烈,而且時時避開巫祁,全力攻擊應堇。

“小子,你和這怪物有仇嗎,他為何這麽針對你?”巫祁的傷勢尚未痊愈,和饕餮幾番纏鬥下來已經有些吃力。

“前輩小心!”應堇一劍掃開饕餮的攻擊,將巫祁擋在自己身後,無奈地說,“饕餮鎮壓在北海海牢之中,由北海真君看守,我從未見過它,更遑論結仇了。”

巫祁喘著粗氣,罵罵咧咧:“爺爺我的傷還沒好全,打不過它,這玩意兒擺明了要你的命,咱們還是先跑為上吧。”

饕餮的體型巨大,慣性作用下更是力拔千鈞,應堇的長劍難以與之相抗,索性棄了武器,化作原型和他對陣。

“前輩,饕餮乃是上古兇獸,我若輕易離開,整個西北海恐怕都要被他吃空了,萬千水族又該何去何從呢?”應堇一面警惕饕餮的進攻,一面與巫祁商議,“如今我尚且還能支撐得住,不如我先與饕餮周旋,前輩你速回天山請西王母相助!”

巫祁乍舌:“要我說你們這些做神仙的就是腦殼不靈光,天天搞這種舍己為人的怪事。也罷,那你先頂住,爺爺我去找老妖婆過來幫忙!”

巫祁也化作一道流光離開後,貼滿囍字的應龍宮終於只剩下了一對本該在今天喜結連理的新人。

饕餮沖著應堇咆哮一聲,身形又變大了數倍,黑色的霧障彌漫在它身上,充滿著危險的氣息。

阿芙在角落裏看著那恐怖的怪獸,心中的不安越來越重,她從沒如此恨過自己的弱小無能,在危險的時候竟不能幫上應堇一絲一毫。

應堇揮動著巨大的翅膀,兩只前爪做出攻擊的姿勢,隨時預備著應對饕餮的進攻。

饕餮不屑地左右擺了擺頭,露出一口黑黃的牙,往前一撲,若非應堇的反應夠快,恐怕要被他撓掉一大塊肉。

饕餮見一擊不成,反身吐出一口黑霧,濃郁的黑霧將應堇層層包裹起來,無數的惡念試圖往他的腦子裏鉆,應堇連忙守住心神,不讓邪氣入侵。

那黑霧越來越厚,纏得應堇已經動彈不得,饕餮巨大的舌頭一甩,腥臭的口水濺的到處都是,蓄力往前一撲。

眼看應堇就要被這一撲擊中,阿芙突然以最快的速度撲了過去,將本體變大,擋在了應堇身前。

黑霧濃重,應堇看不清外面,卻能感覺到有什麽東西擋住了饕餮的進攻。

他心中升起了恐懼,他不敢去想,卻控制不住自己,發狂一般掙脫了那黑霧。

是阿芙,巨大的鯉魚破破爛爛落在水底,鮮紅的血液不斷地溢出,原本白底紅花的魚身已經徹底被鮮血全部染成了猩紅的顏色。

饕餮見自己沒打中穿紅衣服的男人,反而打死了那個女人,想起和北海真君的交易,頓時有些心虛,不知道還要不要再繼續。

北海真君只告訴它要來婚禮上打死那個穿紅衣服的男人,搶走那個穿紅衣的女人,就從此放它自由,可現在那女人死了,他該不會反悔吧。

饕餮躊躇之際,應堇來到阿芙身邊,雙手顫抖著,不敢碰她。

阿芙的靈力耗盡,無法維持幻化的大小,變回了一條小魚。她見應堇落淚,忍著痛擺了擺自己尾巴,努力安慰他。

應堇小心翼翼地將她捧在掌心,瘋了一般向她灌輸自己的靈力,龐大的靈力水一般湧進她的身體,又毫無遮攔地溢出,沒能留下一絲一毫。

饕餮見狀,思考了一下,決定幹脆將剩下這個一起打死算了,他咆哮一聲,後腿蓄力。

巫祁終於帶著西王母趕來,見到阿芙的慘狀,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眼。

饕餮認識西王母,這就是當初封印自己的人之一,它果斷放棄了應堇,轉身想要逃走。

“孽畜!”西王母淡淡地斥責,擡手拋出一道雷網,將饕餮罩在其中,饕餮不斷掙紮,被電得皮開肉綻,忍不住大聲嚎叫。

它雖吃痛,卻更加奮力掙紮,竟然真的將那雷網抓出了裂縫。

西王母皺了皺眉,祭出一方小鼎,將饕餮收入其中。

“這孽畜越發野性難馴,好在我借了神農鼎前來。”她看了一眼阿芙,美艷的臉上沒什麽表情,“龍君節哀,這魚妖原本也壽命不長,如今為救你而死,也算成全了她一番真情。”

“你這老妖婆,說的這叫什麽話,簡直不是人!”巫祁跳腳大罵。

“我是神,自然不是人。”西王母不覺得他的話有什麽冒犯,理所當然地回道,而後帶著神農鼎往北海而去。

“我呸,我就最討厭這些天生神祇,一副誰都沒我了不起的樣子。”巫祁被她惡心得齜牙咧嘴。

應堇卻仿佛什麽都聽不見一樣,只一味往阿芙身上輸送靈力。

阿芙覺得自己渾身到處都好痛,心裏慶幸,還好擋住了,不然這麽痛的就要是堇了。

她有氣無力地用魚身撒嬌一般地貼了貼應堇的掌心,問:“堇,我變不回人了,你能不能幫幫我。”

應堇心中的痛苦仿佛要將他撕裂,他不斷地悔恨,如果再快一點,如果在饕餮來之前就完成了共生咒,如果……

他流著淚,將阿芙變回人形,攬在懷中。

阿芙軟綿綿地靠在他胸膛上,一大口一大口地吐著鮮血,融進兩人的喜服裏,讓那喜慶的紅色更加艷麗。

“堇,我好像就要死了。”

應堇的眼淚落在她臉上,使勁搖了搖頭,哽咽著說不出話。

“那時候大光頭說我們就算成親了,我也會很快死去,可我沒想到這麽快。”

阿芙艱難地一個字一個字往外吐,“他說你的壽命很長,會痛苦很久,或者也可以忘了我。”

“你忘了我吧,我不想讓你痛苦。”阿芙笑著摸他的臉。

“不,你不會死的。”應堇低聲嘶吼,“有辦法的,他是佛祖,我帶你去找他。”

巫祁在一旁嘆息,聽見此話,忙道:“你們認識那禿驢?我知道怎麽找到他,我帶你去!”

應堇用靈力將阿芙包裹起來,抱著她以最快的速度跟上巫祁前進的方向。

他們在一座廢棄的寺廟前停下來,和尚還是那個和尚,正拿著一把舊掃帚,清掃著地上的落葉。

“哦彌陀佛。”他看見應堇,念了一聲佛號,“施主,看來你們的婚事不太順利。”

應堇抱著阿芙撲通一聲跪下:“求您救救她,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。”

和尚只慈悲地看著他,沒有說話。

巫祁看了看應堇懷裏的阿芙,嘆了口氣。

“龍小子,她死了。”

應堇低頭看去,靈力包裹中的阿芙已經沒了氣息。

她穿著一身嫁衣,卻蒼白著臉,毫無血色。

她唇邊帶著微笑,在這世上留給愛人的最後一句話是“你忘了我吧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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